有钱却无法支付，俄罗斯上演105年来首次外币主权债务违约

　　澎湃新闻记者 侯嘉成 综合报道

　　俄罗斯出现自1918年以来首次的外币债务违约。此次拖欠债务不是因为缺乏资金，而是因为西方制裁切断了俄罗斯向海外债权人的支付通道。

　　截至当地时间6月26日，俄罗斯未能在宽限期到期时支付两笔外币债券利息，被视为主权债务违约。这两笔共计约1亿美元的利息于5月27日到期，当时未能完成支付后触发了30天的宽限期。

　　自从西方试图将俄罗斯从全球金融体系中拔出以来，俄罗斯就面临着难以克服的支付障碍，外债违约也则早有预兆。据华尔街日报报道，自乌俄战争开始后数日以来，俄罗斯债券一直是以几美分的价格在交易，这表明了投资者已认为违约很可能发生。

　　实际上，俄罗斯从石油和天然气销售中获得了大量外汇，可以用其来偿还外债。与其经济规模相比，其外债规模相对较小。但西方政府阻止了俄罗斯使用外国银行账户或使用跨境支付网络来转移资金。

　　官方层面，俄罗斯财政部长安东·西卢安诺夫(Anton Siluanov)当地时间6月23日表示，西方国家设置了“人为障碍”，以便给俄罗斯“贴上‘违约’的标签”，称这种情况是一场“闹剧”。此前，俄罗斯财政部也曾表示，俄罗斯在最近几个月内竭尽全力以迂回的方式将资金转移到债权人中。

　　俄罗斯上一次外债违约还是在十月革命期间，当时新上任的共产党领导人弗拉基米尔·列宁(Vladimir Lenin)否认了该国在沙皇时代的债务。俄罗斯也曾在1998年金融危机期间拖欠其以卢布计价的债券，但当时它能仍够与海外债务保持同步。

　　制裁使债务人面临维权的独特挑战

　　随着债务逾期，市场的焦点将转移至投资者的下一步举措。

　　由于俄罗斯有足够的资金和支付意愿，机构预计此次违约将带来独特的法律挑战：一旦超过宽限期，债权人可以宣布俄罗斯的违约；而俄罗斯将声称其义务已得到履行。同时，与大多数主权债券不同的是，俄罗斯没有指定特定的地区来裁决该债权的纠纷。有律师表示，裁决或于英国或美国法院执行。

　　具体看申诉流程，正式宣告违约的声明通常由评级机构发出，但欧洲的制裁导致评级机构撤销了对俄罗斯实体的评级。根据宽限期于周日到期的债券文件，如果25%的债权人认同发生了“违约事件”，债权人也可自行做出宣告。随后，债权人可借助引贷款协议中所谓的“加速条款”，要求俄罗斯立即偿还债券的未偿余额。债权人有三年的时间向法院提起针对俄罗斯的索赔。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混乱、法律上最不确定的主权违约案例，”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主权债务专家兼法学教授Mark Weidemaier表示，此次事件将成为让投资者在考虑起诉俄罗斯政府时感到紧张的因素之一。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有投资者表示，清算所Euroclear在俄罗斯财政部豁免到期前收到了5月份利息支付的资金。但由于制裁，资金在清算所被冻结，无法转入投资者的账户。律师表示，对于俄罗斯政府的付款到达了清算所而非债券持有人账户的这种情况，债券文件并不能明确其是否构成了正式违约。

　　据彭博社报道，野村综合研究所经济学家Takahide Kiuchi则表示，“大多数债权人将保持观望态度”。债权人不需要立即采取行动，同时可能会选择监测乌俄战争的进展，以期望最终制裁有所缓和。时间可能对债权人有利，因为根据债券文件，索赔期有三年。

　　债务违约的分水岭

　　上周，根据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签署了一项法令，俄罗斯制定了以卢布支付债权人的计划。俄罗斯将向未受制裁的俄罗斯银行的外债债权人账户支付卢布，然后外国投资者可以将卢布兑换成外币。根据总统令，用卢布偿付欧洲债券将被俄罗斯视为履行偿债义务，并不构成违约。

　　俄罗斯财政部表示，俄罗斯在上周四和周五根据该新机制向债权人支付了大约4亿美元。

　　然而，债权人将难以在不违反西方制裁的情况下将资金转移出俄罗斯。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付款将通过已受欧盟制裁的俄罗斯国家结算存管机构(NSD)进行。同时，自5月下旬以来，美国已禁止美国银行处理俄罗斯债务支付，这意味着许多投资者将无法轻易将资金汇回国内。

　　从理论上讲，债权人可能会试图在国外没收俄罗斯资产，但目前尚不清楚他们会追求什么。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一些投资者表示，他们可能会要求冻结央行准备金或寡头资产。

　　历史上，委内瑞拉债务的债券持有人在该国违约后寻求了其国有炼油厂的资产。

　　资产管理公司GAM的新兴市场基金经理Paul McNamara表示：“我怀疑，就如在阿根廷发生的事情一样，美国人会热衷于让债权人在世界各地追逐俄罗斯资产。这基本上是将追捕俄罗斯资产的工作外包出去。”

　　美国投资管理公司Loomis Sayles & Company LP高级主权分析师Hassan Malik表示，“一个本来有办法的政府被外部政府强迫违约，这是非常、非常罕见的事情。这将是历史上违约的一个重大分水岭。”

　　有观点认为，预计此次的违约事件不会对俄罗斯经济产生广泛影响，俄罗斯近年来减少了对外借款，减少了对外国资本的依赖。从长远来看，违约则将使俄罗斯更难重新进入国际金融市场。